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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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戚卓容的手指深深陷在珍珠粉盒里,雪一样的粉层几乎被压成了泥状,紧紧地贴在青玉瓷壁上。

“好,好。”戚卓容点着头,森森笑了几声,青玉瓷的粉盒摔在地上裂成了几瓣。红贴里,犀角带,马牙褶,她衣带当风,拂袖而起,双瞳比漩海更深。

“备车,去刑部。既是要唱戏,又怎么能只让他们唱独角戏?”

第33章 可见德不配位,必遭其噬……

戚卓容的马车在刑部门口停下。

司徒马知道她这是摆排场来了,十分配合地给她递了脚凳,扶着她下了马车。刚要走进大门,守卫就将他们拦下:“来者何人?有何要事?”

戚卓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,也不接话。

“哟,连咱们戚卓容戚公公都不认得?”司徒马重重地哼了一声,尽职尽责地掏出小皇帝御赐的令牌,“睁开你的狗眼看看,这是什么!”

“啊,原来是戚公公,在下有眼不识,还望公公见谅。”那守卫行了个礼,“不知公公来此何事,在下也好通传一声。”

司徒马翻了个白眼:“咱们戚公公的事,还用得着通传?”

“可是这……”守卫也不敢拦,只能在原地踌躇不前。

戚卓容刚迈进庭院,就听见大堂中一阵喧哗。

“哟,好多人,看来咱家来得刚巧。”戚卓容手执一柄十二骨银鎏金折扇悠悠摇着——这还是上次司徒马从国库里挑的,这回被她借过来临时一用。她跨入大堂,扇面唰地一合,扇骨抵在唇边一笑:“怎么黄大人和梁大人都在这儿,这是在做什么?”

“戚公公。”黄尚书颔首笑道,却未从公堂首座上下来,“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?”

“嗐,这不是还在查刺客一案么,途经刑部瞧见热闹,平时不见这么多人,因此好奇一观。”戚卓容笑着说,“黄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,想是郭总兵的案子已经破了?”

“尚未,尚未。”黄尚书摆了摆手,“只是略有进展。”

戚卓容来了兴趣:“哦?查到了什么?不如让咱家也听一听,这可是难得的大案。”

“戚公公不忙吗?”黄尚书含笑问道,“刺客一案已过去许久,至今没有下文,戚公公何必在这儿耽误工夫。稍后审完案子,我让人把文书抄一份送您那去就行。”

“不忙,不忙,刺客狡猾,越急越抓不到。何况咱家此次来,也算是奉陛下之命,郭总兵在庆功宴上遇害,陛下痛心疾首,特意嘱咐咱家,有任何新消息都要及时禀报。”戚卓容已经眼尖看到了书办旁空着的一张椅子,便径直走过去坐下,打着扇笑道,“咱家就看看黄大人是如何办案的,从中学习一二,黄大人请自便。”

黄尚书见她抬出了皇帝,也不好再强行把她赶出去,只能皱了皱眉。

“咦,梁大人怎么还站在那儿不动?”戚卓容又对着堂中央站着的梁青露道,“你与郭总兵情谊深厚,想必也是来旁听审案的罢?出了这样的事情,刑部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,一时怠慢也是难免,别客气,来,一起坐。”

梁青露沉着脸,没有分给她半点眼色,只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都尉。那都尉被刑部带走时还在睡觉,头发蓬乱,脸色蜡黄,至今穿的还是中衣,在春风中轻微地哆嗦着。

戚卓容像是这才发现还有个他,吃惊地掩住了嘴:“冯都尉,确实是冯都尉罢?怎么一天不见就成这样了?”

黄尚书皮笑肉不笑:“戚公公有所不知,这冯都尉入京后流连教坊司,与一名女伶过从甚密,而这名女伶恰恰与给郭总兵下毒的舞女是多年好友,你说巧不巧?”

“好哇,原来是你这贼人!”戚卓容拍案而起,“你在郭总兵身边也跟随多年,咱家看他待你不薄,你为何要下此毒手?”

冯都尉悔恨低头,跪在地上道:“小人一时鬼迷心窍,贪图富贵前程,这才犯下大错。”

黄尚书厉声道:“即便郭总兵身故,也轮不到你晋升,何来富贵前程之说?”

“轮不到小人,却能轮到别人啊!”都尉连忙道,“这一切都是梁佥事指使!她身为梁老将军之女,却因为前面有人挡着,没能继承父业,因此怀恨在心。而且她打仗的时候就看我们男人不顺眼,仗着自己是总兵之女横行霸道,处处都要与男人争个高下抢功劳。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,你们不信自己去军中问!这回要是封赏结束回了甘州,那郭守达的总兵之位就彻底稳了,她能不着急吗!所以她才买通了我,让我去想办法接近献舞的舞女,趁机给郭守达下毒。她还许诺,事成之后回到甘州就提拔我!”

“胡说八道!”梁青露大怒,“我何时做过这些!我跟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污蔑我!”

“梁佥事,你我的谋划虽无字据,但银票还在啊!刑部的人都搜过了,证据确凿,我也是实在扛不住了!陛下的封赏都没有这么多,除了你,还能是谁给的!”冯都尉拽着她的衣角哭道,“事情已经败露,梁佥事,你我都难逃一死,我劝你还是早点承认,免得还要白白受苦!”

“滚开!”梁青露气急,一脚把他踹翻在地,“黄大人,此人分明有心栽赃!第一,那银票上可有任何印迹证明是出自我手?依我看,不如查查京中近日各大钱坊的大额支出,都是谁家在支取!第二,说我指使下毒更为可笑,我若有心害郭总兵,何须等到今日?在漠北任何一场战役里下手不都比在皇宫里容易?何况郭总兵身故,也未必就是轮到我接任,凭什么只怀疑我一人?”

黄大人沉吟道:“梁大人说的也有理。只不过郭总兵一去,甘州军中如今便是你与吴同知军职最高,吴同知资历又不足,你难免会落人口舌。不过你放心,本官绝不会只听此人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,你方才提到的银票,本官也早已想到,已经派人出去核查,相信很快便有结果,诸位且耐心等一等。”

身旁的书办在奋笔疾书,戚卓容瞟了一眼,又无甚兴趣地挪开视线:“黄大人,方才说了这么久,咱家看你杯中也空了,不如添点茶罢。”说着指挥司徒马去添茶。

眼看司徒马提着热水真要过来,黄尚书连忙五指张开,虚虚盖住自己的茶杯:“不必,不必,戚公公有心了,我自己来。”

戚卓容打开扇面,遮了下半张脸,只余一双眼睛弯起:“黄大人慌什么,这里可是刑部,咱家又不会给你下毒。”顿了顿,“罢了,小司马,你回来罢,黄大人渴了会自己添茶的。”

黄尚书的手又放下了。

司徒马走回戚卓容身后,戚卓容用扇柄点了点他,笑道:“黄大人,你说好笑不好笑,一个端茶倒水的,竟然起什么司马之类的名儿,也不怕折寿。”

黄尚书心不在焉地道:“都是父母起的,不过是图个寓意罢了。”

“听说这小司马从小就倒霉,常常磕着碰着,落了好些疤痕,后来入了宫,靠着凤阳手影这个本事讨了陛下欢心,让陛下改叫小司马了,这才受得住,人也利索了许多。”戚卓容道,“可见德不配位,必遭其噬,人起名儿也是一样的。”

司徒马僵硬地笑着,偷偷踢了戚卓容椅子一脚。

怎么乱造他的谣!他运气向来很好,何时倒霉过!否则也活不到今天!

黄尚书也不接茬,低头看文书去了,仿佛真的在认真办案。

过了片刻,一名官员抱着一叠账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:“大人,这是京中所有钱庄的近一月银票收取支出,下官已看过,并无异常,还请大人过目。”

黄尚书神色肃重,一本一本翻看完,道:“确无异常,冯都尉收受的银票高达千两,可近一月并无哪家钱庄有这样大的支出,其他百两支出倒是不少,但既有公卿侯爵,也有普通富户,总不能这些人都一齐凑了个整贿赂冯都尉罢?”

梁青露神色明显一松。

戚卓容道:“那可奇了,冯都尉的银票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?莫不是从前自己在外贪污受贿,攒了这些私房钱,眼看就要不保,才顺便拉人下水?”

冯都尉慌忙辩解:“小人没有!甘州那个穷地方,再怎么贪也不可能贪出千两银子来!何况此前梁老将军治军严谨,郭总兵更是承袭其风,小人就是有心也无力呀!”

“戚公公看起来怎么比我这个刑部尚书还要着急。”黄尚书捻了捻胡须笑道,“我曾听闻戚公公与梁大人不合,如今看来,传言不可尽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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